文|张士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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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美国梦幻之旅（WV）曾在中国直销界搅起轩然大波。就在广受传销质疑的梦幻之旅在市场上慢慢偃旗息鼓之际，如出一辙的本土企业旅爸爸又闪亮登场。从根本上来说，旅爸爸仅仅解决了在中国本土的实体落地问题，其他方面几乎照搬了梦幻之旅的全套模式。

　　2017年2月17日，刚刚结束第一次会员旅行的重庆姑娘王晓芳，在朋友圈晒出了与自己团队伙伴的合影、新加坡圣淘沙的海滩、带露天泳池的五星级酒店、环境优雅的餐厅、一面醒目的蓝色横幅“旅爸爸lvbaba”等。这给人一种很了解的感觉——包括那面两边带拉手的横幅，曾经是美国旅游直销企业“梦幻之旅”（简称WV）的标识之作。

　　这面蓝色的横幅有特定的代表意义。基本上，一切参加了旅爸爸私人定制国际俱乐部（下称旅爸爸）的旅游活动的人都会打出这个横幅。在并未传出申牌意愿的情况下，2015年，这个家企业凭借“免费旅游”的口号高调地在国内跑马圈地，以类直销制度和模式大肆发展会员，部分直销人也卷入其中。

　　旅爸爸是一家什么企业？在其微信公众号上的自我介绍是：旅爸爸是以私人订制为主题，以用户为依托，引领全民旅游的国际旅游俱乐部，也是中国首家私人定制旅游俱乐部。旅爸爸企业为会员提供的旅游体验产品，包含全球范围内多条旅游路线，并可以通过其网上商城订购机票、游轮、酒店等，保证低价。

　　这一切漂亮的前提是成为会员。按照这家俱乐部的推介，“成为会员，不但可以享受全球范围内最低价旅游，还可以免费旅游及代理全球以下旅游产品：机票、酒店、豪华邮轮团、度假屋、租车、旅游路线套餐等旅游配套服务产品”。

　　旅爸爸会员形容其商业模式为“互联网+旅游定制+会员制+O2O旅游电商模式+直销奖金制度”。根据旅爸爸的奖金制度，会员在不停地“推举”其他人入会之后，获得推举奖励，有的会员甚至可拿到10万 “月薪”。

　　这一切的内容，基本上与梦幻之旅大同小异。一位旅爸爸的会员自己也承认，“我们很多人都是做过WV的。”他们认为旅爸爸相对于梦幻之旅的优势是“好歹是咱们自己国家的企业”，“在制度上，旅爸爸借鉴了梦幻之旅，但是举行了改良，最大的独特之处就是不用交‘月费’，梦幻之旅的会员每个月都要交8000余元的月费，且一年不用旅游积分就会被清零”。

　　 “收入倍增”的诱惑

　　《知识经济》记者了解到，旅爸爸企业推出的奖金制度中，会员根据其销售业绩，分为普卡、金卡、钻卡3个层次。普卡会员是旅爸爸会员中最为基础的构成，入会需交1200元的会费，得到的是1200积分。金卡会员要求相对较高，入会费需要3600元，返还3600积分。最高级别为钻卡会员，入会需要8400元，送8400元旅游积分，并返还2980元现金。

　　除此之外，旅爸爸还设置市场辅导奖，即会员的下面开设左右两个部门，会员协助自己左右两个部门市场每销售一张会员卡，即可获得96积分奖励（不归零），最高每周8万积分封顶；快速消费奖，即成为会员后的一周内销售2张或2张以上会员卡，每张额外奖励200旅游积分；辅导津贴奖，即假如自己直接推举的会员有收入，即可提成5％。

　　旅爸爸的会员声称，利用这种倍增模式，该企业成立不到两年时光，就产生了不少收入超千万元的会员。据悉，2016年5月15日，旅爸爸在香港亚洲国际壹号博览馆召开了万人规模的年会，并邀请到闻名歌星谭咏麟、陈慧琳登台助阵。

　　“这种用会员制锁定旅客来提高消费忠诚度的经营模式，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在于他的利润分成的机制，”重庆工商大学旅游管理学院旅游管理学教授王海生认为，“一切消费者都参与到他的利润分成当中，就有点类似传销的模式，可能会出现问题。”

　　鼎城律师事务所陈健康律师认为，从旅爸爸的奖金制度来看，其发展会员的做法，完全是以发展人数来计算报酬，实质上属于“以发展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依据”的传销活动。陈健康律师介绍，“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关于办理组织领导传销活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公通字〔2013〕37号），传销活动的组织者或者领导者通过发展人员，要求传销活动的被发展人员发展其他人员加入，形成上下线关系，并以下线的销售业绩为依据计算和给付上线报酬，牟取非法利益的，是‘团队计酬’式传销活动。”

　　“旅游直销”合规风险

　　传销和直销，一字之差，但对于参与者的将来来说可谓天壤之别。

　　根据旅爸爸的官方介绍，其定位是国内首家旅游直销企业。王晓芳告诉《知识经济》记者，旅爸爸企业于2015年3月在中国香港成立，并将深圳作为开展业务的核心地区，已成立运营中心，老板宋国信是北京人，早年以做房地产开发商发家，后转行旅游，曾是梦幻之旅的高级会员，“不止宋总做过WV，旅爸爸企业多名高管都有涉水梦幻之旅”，高级会员冯攀介绍道。

　　本刊记者登陆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得知，全国范围内的多家省份均注册有旅爸爸私人定制俱乐部字样的企业，其中四川成都旅爸爸旅行社有限企业已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录。值得注意的是，法定代表人为宋国信的唯有永州市旅爸爸国际旅游咨询有限企业，且已被注销。

　　随后，《知识经济》记者在商务部直销行业管理信息系统上没有看到过有关“旅爸爸”字眼的任何企业。实际上，旅游相关产品也并不在《直销管理条例》限定的6大类产品之列，也就是说旅爸爸目前几乎没有任何获得直销牌照的可能。

　　《知识经济》记者至此多次致电旅爸爸客服，电话均为无人接听状态转至语音信箱。

　　对于其做法合规与否，会员与专家的看法两异。

　　关于直销牌照，旅爸爸的会员们似乎并未意识到法律风险。其高级会员冯攀反问记者：“现在用直销模式开展市场的企业那么多家,有几家是有牌照的呢？等旅爸爸合规合法的时候，那样（赚钱）的时机都错失了。”

　　陈健康律师指出，直销旅游模式将来也许有可能在国内存在，但目前并不符合《直销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

　　旅爸爸的会员在招募本刊记者入会之际介绍称，“我们和顾客没有直接的产品交易，只是线下推广，顾客与企业线上直接交易。这属于旅游电子商务的一种，也是一种会员经济。”

　　陈健康律师则认为，虽然旅游行业未有直销相关的立法，但对于直销、传销有相关的立法，无论是旅游企业，还是高科技信息企业，假如从事涉及直销的活动，均需要遵守相关的法律。

　　本刊记者访问的一些直销届人士也持相同看法。“这跟是不是实体商品没有关系，假如他在中国没有拿到牌照，就不能算直销。那么构不构成传销就要对比传销的构成条件判断。假如在没有拿到直销牌照的情况下就急着开始招募会员，我大致倾向于旅爸爸是传销。”上海一位不情愿透露姓名的知名经理人向《知识经济》记者说。“为此，就算在深圳举行万人年会，也不能作为旅爸爸是合法企业的依据。”该人士补充。

　　据《知识经济》记者调查，旅爸爸的会员在2015年下半年就已经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的社交媒体平台推送会员旅游项目信息。

　　在未取得直销牌照之际，旅爸爸已在国内招募会员，还以“拉人头”、“入会费”、“多层次”、“团队计酬”为主要特征，所谓的“产品”或缴纳的入会费通常不予退还。陈健康律师认为，从会员的活动来看，其模式符合传销活动的特征。

　　事实上，为了变成合法企业，旅爸爸企业试图以“租借”的方式获得直销牌照。

　　2017年1月12日，旅爸爸官方微信公众号推送的一篇标题为“旅爸爸与天津和治友德制药有限企业正式成为战略合作伙伴！”的消息引起了记者的注意。内文提到：“旅爸爸（香港）国际旅游集团有限企业日前与天津和治友德制药有限企业强强联手，正式成为战略合作伙伴，将在双方的业务板块上展开深度合作，共享全球资源。”

　　随后，有经销商宣称，旅爸爸已经成为了和治友德的一个业务部门，变成了合法的直销企业。对此，记者经过多方查证得知，旅爸爸与和治友德的合作不到一个月就已宣告失败。“这就是一场闹剧，是旅爸爸企业高管之间利益纷争的产物，”据高级别会员冯攀介绍，旅爸爸高管共有六位,且股份持平，其中四位执意要与拿牌企业和治友德合作，以寻求合法经营。但双方签订合作协议之后，旅爸爸必须改用和治友德的奖金制度，“事实证明，销售实物产品的制度并不适合推广旅游路线，旅爸爸的市场做倒了一大片，很多经销商遭受经济损失。于是，旅爸爸与和治友德的合作迅速以失败告终。”

　　 “免费旅游”模式之辩

　　在会员的形容之下，旅爸爸最具吸引力的要素是“免费旅游”。

　　传统旅游从业者对这种商业模式有着自己的解读。旅游从业者杨小玲告诉《知识经济》记者：“羊毛出在羊身上，成本是无法避免的，免费旅游不现实。这种模式要发展很多人才做得下去。”即便旅爸爸会员参加其任意路线的旅游活动都可以使用会员积分或者会员优惠，但是会员积分也来源于后加入者的入会费。

　　重庆一位有多年国际旅游策划经验的资深人士向《知识经济》记者说：“这完全不同于传统经营，盈利方式已经不太像传统旅游业了。”她认为，前期会员会尝到甜头，但是其发展没有任何法律保障。

　　也有人认可会员制这个方向。“对于中国消费者来说，接受还需要一个过程。国内早就出现了高端旅行定制会所，也走会员定制的路子。”重庆工商大学旅游学院王海生教授指出，从学术研究角度，他个人比较认同会员制的经营模式，这对于服务业，特别是高端服务业，以及满足小众市场需求，很有关心。现在国内已经出现的高尔夫、艺术、马拉松主题旅游等，都反响不错。“很多旅行社，线下店铺关闭，经营不下去最根本的原因是不能给终端消费者提供利益，假如能给终端消费者提供利益，也许是有生存空间的。”王海生说，“但是现在国内政策不明朗，有灰色地带，使得很多人不清晰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旅游直销能否被国内消费者接受？能否变得合规合法？有专家指出，国内旅游消费还是传统状态，大多只是利用线上技术手段举行营销拓展。目前，旅游直销在国内受众面并不广泛，因为和国人习惯的传统消费心态差异很大。虽然《旅游法》没有针对性相关要求，但是市场规范还是要受旅游法规和直销法规的双重监管，要实现正大光明做旅游直销的目标难度较大。

　　本刊曾经刊登数篇调查文章质疑过梦幻之旅的做法与将来，当时还有梦幻之旅的经销商对本刊的质疑举行逐条“批判”。如今两三年过去，梦幻之旅几乎已经在中国市场销声匿迹，该企业已经将钱赚走，但是国内参与者投入的金钱、时光、热情、梦想与信任均化为泡影。如今再次面对内地版梦幻之旅的旅爸爸，还希望大家擦亮眼睛，三思而后行。